南海潮歌

61 肇庆中学董事会召集教职员工举行月会，商量处理学校各项事宜。先是账房黄师傅公布收支数目，接着是教务处陈主任汇报教学工作及教育管理基本情况，再由林校长做了综合总结。最后，董事长讲话。他说：“我对学校近来的工作感到满意，希望各位同仁再接再厉，将学校办得更好。”会议不到一个钟头就结束了。大家刚离开不久，校门口忽然来了一彪人马，他们气势汹汹、大吵大闹。当头两个人扛着一个大猪笼，后面几个人手里各拿一根木棍。来到办公室，他们蜂拥而入。校长看到来者不善，急忙让大家坐下来，客客气气地倒水递烟。然后他坐下来，斯斯文文地问：“请问你们几个老表，你们来找谁啊？”高个子李耀荣一马当先站起来，他怒气冲冲地说：“找你啊！”校长“哦”的一声，然后问：“不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？”个矮子李耀华说：“什么事？你们的杨老师奸污学生道德败坏，你是校长，能不知道？”校长慢条斯理地说：“这个吗，我们正在了解情况。”李耀文个子也不高，长得满脸横肉。他骂起来了：“丢那妈，肚子都搞大了，还在了解情况？”校长轻声问：“你们是哪条村的？”胡须茂梢的李耀明说：“新兴天堂内洞村的！”校长听了大吃一惊，那可是大名鼎鼎李司令的老家！他问：“你们有什么打算？”李耀昌说：“族长叫我们来捉拿杨老师。”李耀盛说：“按照习惯，奸夫淫妇得装入猪笼投进大江喂鱼！”校长听了，感到事态相当严重。自古以来，穷人生活困苦，缺少文化知识；如果得到好处，还受到唆使，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陈主任刚看到那伙人走进学校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，赶紧通知李秀丽。李秀丽赶过去帮杨洋老师收拾东西，偷偷送他来到西江渡口。因早上一场大雨，西江上下浊浪滚滚，天阴沉沉的。往广州去的轮船就要开航了。李秀丽满脸泪水，紧紧抱住杨洋老师，舍不得松开。她不住地抽泣说：“老师，这辈子咱们没缘分，下辈子，我们好好做夫妻。”杨洋深情地说：“好的，下辈子我等你。”杨洋上了去广州的船，两人挥手告别，从此天各一方互无音讯。陈主任看到李秀丽回来了，听说杨洋上了船才放下心来。后来，陈主任看了少将写给他的书信才知道，原来是侯老师熟识新兴天堂内洞村李家的人，每次写信都将“桃色事件”说得活灵活现，导致村民大闹学校。

62 杨洋老师走了之后，来了个年轻漂亮的英语老师，是个二十左右的女娃，名字叫做劳美芳。她的到来，给闹剧结束后的肇庆中学增添几分光彩，同时也让才恢复平静不久的校园再次起了风波。恩恩怨怨难分难解，唇枪舌战不亦乐乎。还是侯老师，本来他还在苦苦追求李秀丽，但每次看到李秀丽话不投机、态度冷漠，就只好作罢，急转弯追求英语老师了。侯老师能说会道，对女孩子的心理活动比较了解。他认为追求英语老师应该不成问题，所以他开始对英语老师格外热情。谁知道王老师看到英语老师身体结实，感觉跟他般配。他想办法多多接触她，百般殷勤必有一想。结果是，转眼间铁哥俩反目成仇。王老师还将昔日侯哥的所作所为捅了出去，让李秀丽听了吃惊不已，也让侯老师威风扫地。侯老师痛定思痛吸取教训，重新评价自己。他慢慢意识到，人生的成败在于人的命运。命运是天生注定的，他命中没有李秀丽，也没有劳美芳。李秀丽受了惊吓，晚上睡觉总是梦见老虎张牙舞爪向她扑来。她慢慢安静下来，细细感悟人生，明白事在人为成事在天的道理，从师生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。她切身体会到，“命中无时莫强求”太对了。她与最喜欢的英语老师命中无缘，强求是不会有好结果的。过了不久，李秀丽时来运转。她在伯母的生日庆宴上认识了少将，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找到了她的红颜知己。“陈将军呢，我喜欢上你了啊。只要你爱我，看谁敢把你从我身边赶跑！对了，我得想办法先抓住你。”她想出办法来了：鸿雁传书。接下来就得认认真真写信了。写书信是家常便饭，但写情书嘛，可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。情书怎么写呢？怎样才能让陈将军看到信就尽快来找我呢？她心里琢磨着“英雄难过美人关”这句话，突然有了主意：美人写信向英雄表达爱慕之情不就是情书了吗？想到这里，李秀丽心里坦然多了。哦，对了，西施不是中国四大美人之一吗。听说她心胃气痛，发作时弯腰捂住胸口，样子更美了。我没病，但我可以说有病啊。但是，如果陈将军看了信，误以为我是个病残，还不讨厌死了？画蛇添足会弄巧成拙，不行不行。要不这样吧，就说准备去看望陈将军的，但因近来学习太紧张，暂时不能去不就得了？主意已定，李秀丽拿出纸笔，龙飞凤舞，一气呵成。一封情书不到两天时间就到了少将的手上。

63 少将正在在办公室处理日常事务，卫生处的陈医生来向他作例行工作报告。她将医疗工作的基本情况向少将作汇报时说，最近士兵的发病率有所升高。少将问是什么病居多，陈医生说是季节性感冒和肠胃病，医疗处正在采取措施应对。少将听了感到很满意，并且提出一些改进意见。他说：“你们的工作热情很高，到连队了解士兵的健康情况，要求每一位士兵如实填写健康普查表格。士官要积极配合，同时认真指导士兵，提醒他们要注意生活卫生，积极预防疾病的发生。”少将刚送走陈医生，通讯兵送来一封信，寄信人地址是“肇庆中学”。少将随手拆开一看：哟，是李秀丽！他心里不禁一震，立即看了起来：“尊敬的将军阁下：首先，我谨以个人名义向将军问好！俗话说，相知相识贵在有缘，多年来我都没有体会到。碰巧的是，我在伯母生日宴会上与将军邂逅，发现将军正是我心中的偶像，我体会到这就是缘。家父常常提起将军文韬武略年轻有为，有幸相见顿感将军英俊威武人中雄才。将军言谈恰似春风吹拂、举止有如孔孟修为，确实令我深受感动。与将军分别后，我心里充满了对将军无限的思念之情。将军的音容笑貌给我留下美好的回忆，将军充满哲理的言辞鼓励我不断进步。我本想在礼拜天前往府邸拜访将军，然近来学习紧张抽不出时间。待时间允许时再往贵府与将军畅谈。暂谈到此，若有不到之处，恳请将军原谅。最后，祝福将军贵体安康步步高升。挚友李秀丽，民国八年某月某日。”少将看完了信，心里早乐了个透，情不自禁自言自语：“这个李秀丽，人长得漂亮，兼有如此文采，真是女中佼佼者。对我如此痴心，更是难得。难道你不知道十个男人九个好色？我还没急，你倒比我先急了。”少将将信处理妥当之后，就迅速写了两封信。一封是写给陈主任的，寥寥数语，就说过几天到肇庆办事，顺便到学校看看他。一封是写给李秀丽的，字多些。大概是说：很高兴接到你的来信，谢谢。你的信写的很好，字里行间看得出你的文学很有造诣，文化修养令人钦佩。我很同意你对缘分的观点，缘分靠天意，就是客观条件；也靠争取，就是主观努力。你对我的真情实义令人感动，我会好好珍惜，不会让你失望。我过几天挤出一点时间去看望你，云云。少将将信封好，叫来通讯兵，吩咐直接送往肇庆中学。

64 少将处理好独立旅的日常事务，看了李秀丽写给他的情书，当即给她写了回信，然后满面春风回到家里。两位太太嬉皮笑脸迎了上来说：“司令回来了，准备吃饭吧。”少将点点头，问她们：“你们在干什么呢？”三姐说：“我和四妹下了两盘棋，然后就做饭了呗。”说着给他摘下帽子，挂到墙上。四妹帮他拿手枪到卧室放好，然后走了出来。她看见三姐从少将手里接过一个小纸盒，就猜到是酒了。三姐问：“司令，这是什么啊？”少将说：“这个啊，是白兰地，法国的。”三姐拿出来一看，说：“原来是洋酒。”和以往一样，三人坐好，每人先吃一碗饭，再喝点酒。少将说：“白兰地要比红葡萄酒浓些，容易醉。”姐妹俩喝了，都说：“哟，好香啊，就是浓些，少喝点。”少将喝了口酒，慢慢品尝南乳花生，情不自禁想起李秀丽。跟眼前两位太太相比，李秀丽甜美的笑容、匀称的身段要好看得多。要说文化，李秀丽读书多，两位太太望尘莫及。喝着喝着，三姐向四妹使了个眼色。四妹说：“司令，上次你说我们一起去蟠龙洞看看，什么时候去啊？”少将又喝了口酒，回味李秀丽的言行举止。李秀丽的性情比较文静，就是斯斯文文那种。“司令，四妹问你呐。”三姐说。少将心不在焉，怎么知道四妹问的是什么。他脑筋急转弯，采取投石问路的战术，说：“三姐说说看。”三姐说：“明天早上去。”少将听了，无法判断去什么地方、去干什么，所以也就不知道说什么好。他还是慢慢吃着花生，改用连贯迂回的战术，说：“说说你的理由，越清楚越好。”三姐说：“蟠龙洞位于云浮北部的狮子山中，不是很远，但我们得先进城买些吃的喝的吧。再去到狮子山，不就花了很多时间啦。去看风景，得慢慢看。饿了渴了，要吃要喝吧。”四妹帮着三姐，补充说：“累了困了，也得坐坐歇歇呀。”少将为自己略施小计战胜两个对手而洋洋自得，笑呵呵地说：“呵呵，理由挺充足的哦。”三姐最了解少将的品性了，如果他发出轻轻的笑声，就知道他心里高兴，她向少将提出的要求也就好办了。她胸有成竹，半问半诱导：“司令决定了？”少将说话有时很爽快，有时不置可否。这次他就没有马上回答，似乎让人捉摸不透。还是四妹精灵，她先看出少将的心思了，高兴地说：“三姐，司令同意了，我们好好作准备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