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海潮歌

77 第二天天刚亮，大家便起床了。简简单单吃过早饭，少将吩咐希文和阿央留下来，任务是喂马，并且做好安全保卫工作。其余的人负责少将的安全保卫工作，护送他去参加会议，然后护送他回到客栈。为了掩人耳目，几个人分开行动，紧密配合。他们假装互不认识的样子，各走各的路，甚至走不同的街巷。将近八点钟，他们陆陆续续来到西校场西门。附近是一片空旷地和小树林，比较荒野，没人注意。平时，士兵到野外去演练就是从西门进出的，火头军上街采购柴米酱菜也是从西门进出。少将跟做工佬一样，一个人不慌不忙来到西门口。其余的人只管各走各的路，只有四轮跟他保持一段距离。西门外面看上去跟平常一样，宽宽松松的样子。但里面有一个班的卫兵把守，戒备森严。班长李耀武看到有人走过来了，立即行军礼，迎上去打招呼说：“欢迎光临。请出示通行证。”少将停下来点点头，拿出总部刚签发的参会临时证件给班长看。班长说：“陈将军有请。”少将径直往里走去，看到北面有一座两层楼房。楼上楼下有卫兵把手，还有流动小分队执勤。按照计划，会议室就设在楼上。少将慢慢走了过去，卫兵们举手向他行军礼。少将举手还礼，从从容容走进楼里。到了楼上，少将看到参会者已经来了大半，旅长翟汪的右边是第三团团长古日光。少将来到旅长身旁，轻轻一声问候他的上司：“旅长好。”旅长翟汪满脸严肃，他点点头说：“嗯，陈将军坐吧。”少将说声“谢谢”，就在旅长左边坐了下来。旅长翟汪，字浩廷，广东省新兴县天堂镇朱所村人，与总司令李耀汉是同乡，也是生死兄弟。他曾跟随李北海参加绿林好汉，在云浮、阳春、新兴一带地区活动。随李耀汉参加革命，后任巡防营管带、肇军统领、旅长。第三团团长古日光是钦县人，也是钦廉军事
教练所肄业。一九一零年加入同盟会，后任清新军西路巡防队营长。民国初年，任肇军第五统领部统领，驻防两阳。一九一六年肇军改编，与少将同在第四旅。将领们难得见一次面，趁还没有开会之前，低声议论当前各地形势，互相交流政见。少将看着别人说话，有时点点头，有时微微一笑。他整个人轻松坦然的样子，实际上心里压力山大。他了解中国的官场：为了共同的利益，官官相护；但彼此间为了私利又勾心斗角，矛盾激化还有可能危及生命。

78 古日光刚到而立之年，善于借风使船。他带领桂系一个营加入肇军，不久升为团长。他善于两面讨好，受到总司令器重和桂系不断提拔。他代理过肇阳镇守使，加陆军中将衔。后转投桂系任军长兼广州市公安局长，后被粤军驱逐，此是后话。正当众将领窃窃私语的时候，总司令李耀汉在参谋长彭华绚的陪同下来到会议室。大家整整齐齐，“唰”的一声站立起来，举手向总司令行军礼。李耀汉还礼，示意大家坐下。待李耀汉坐好，彭华绚宣布开会：“现在是八点钟，会议正式开始。本次会议是参谋处根据总司令的指示研究决定举行的。前来参加会议的将领有：步兵第三旅旅长李华秋、第一团团长温其锴、第二团团长邱可荣、步兵第四旅旅长翟汪、第三团团长古日光、第四团团长陈均义、炮兵团团长黎章鸿、司令部参议伍驺。”每个将领听到自己的名字都站起来鞠躬，表示到位。点完名，彭华绚说：“请总司令讲话。”李耀汉看了看大家，说：“各位将领，大家辛苦了。请允许我以总司令的名义向大家问好！我们肇军从成立之日起到现在，已经度过了五个春秋。一路走来，变化很大。从编制上看，原来的机构简陋单一人员不足。四个统领部，不到四千人，运作机制跟不上实战需要。从装备上看，武器既陈旧落后也不配套。战士配备的枪械多是汉阳造，有的甚至是本地造，只有少量德国造和法国造，日本造就更少了。子弹的数量也很有限，有的还是本地翻新的。从作战能力上看，士兵使用武器不够熟练，射击命中率不高，且缺乏个体之间相互配合的默契性与个人独立发挥特长的灵活性。从整体上看，军队的战斗力比较低下，无论是攻坚战还是阻击战，亦或是运动战、阵地战，都不符合作战要求。令人感到满意的是，经过几年时间的艰苦训练和几次实战锻炼，官兵的素质得到很大的提高，军队的战斗力也一步步加强了。到如今，肇军发展壮大了，取得了巨大的成就，是与大家的共同努力分不开的。在此，我对大家的努力和贡献表示衷心的感谢。希望大家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，继续努力、再接再厉，精诚团结、众志成城，把肇军建设成为一支召之即来、来之能战、战之能胜的军队。下面，先由彭华绚参谋长作军事形势报告，然后请大家就当前的两广形势进行讨论，并对今后的工作提出宝贵意见和大胆设想。”

79 彭华绚说：“各位将领，继洪宪政权瓦解之后，军务院便撤销了，护国战争也宣告结束了。按照军务院原定的协议，洪宪政权结束之后，外省军事力量必须撤回本省，实行各省自治。然而，北京政府特任原亲北洋派的龙济光兼署广东巡按使，激起新的争端，形成了南北各个派系争霸的局面。与此同时，桂系陆荣廷趁机以武力逼迫龙济光夺取广东军政大权，坐收渔人之利。更早之前，护国军两广都司令部在肇庆成立，桂系莫荣新任肇庆卫戍司令，我们则是倒持干戈授人以柄。当时，谁都没有想到事态发展对肇庆的任何影响，以及将会产生怎样的后果。如今，将两个问题合在一起进行推敲，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。以桂系为主的外省势力已经盘踞广东，军事力量是肇军的数倍。世间风云千变万化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。利害关系是不可忽略的，彼此矛盾是不可避免的。如果矛盾激化不可调和导致军事冲突，以我们区区几千肇军的兵力对抗数倍于我们的外来势力，无疑是以卵击石。形势是严峻的，军情不容乐观。”接着，彭华绚将桂系军力准确数字以及兵力布防具体情况进行通报，要求大家务必提高警惕，做好随时打仗的准备。少将精神高度集中，心里揣摩着该说什么，不该说什么。待彭华绚通报完两广军情，李耀汉说：“各位将军，桂军与我们肇军同为反袁盟军，曾经有过愉快的合作，也取得过显著的成绩。但此一时彼一时。桂军以广西为根据地立足广东，不断发展壮大，逐步夺得两广军政大权。而我们肇军的规模丝毫没有得到改变，军力得不到提高。目前肇军跟桂军还没有根本上的厉害冲突，还仍然是友军关系。但形势的发展有可能跟参谋长说的那样，我们得未雨绸缪。请大家畅所欲言，共为肇军的前途出谋划策，不必拘礼。”翟汪说：“正如总司令和参谋长所言，桂军占尽天时。我的想法是，肇军应该韬光养晦且未雨绸缪。”少将说：“深有同感。桂系居心叵测。我建议静观其变，同时做好两手准备。”古日光说：“趁火打劫的历史教训历历在目，不可不防。”李华秋说：“桂系刚从南北争端得到好处，暂时会有一段安定的形势。”温其锴、邱可荣也赞同李华秋的说法，认为桂系虽然早有预谋，但作为新来乍到的客人，肯定先要稳定军心民心，然后才可能为所欲为。目前肇军需要积蓄军力，以应万变。

80 广州观音山督军府。广东督军陆荣廷，广西武鸣人，原肇庆军务院抚军，实际掌握军务院实权。军务院撤销后，率军进粤驱逐支持北洋派的龙济光，自任广东督军。他正在处理军务，同时也是在等一个人：原护国第三军总司令兼肇庆卫戍司令莫荣新。莫荣新是广西桂平县人，祖籍广东东莞。与陆荣廷同党，曾经支持袁世凯，残酷镇压响应二次革命的柳州起义。后响应独立，反对洪宪政权。袁世凯死后，段棋瑞掌握实权。龙济光与段棋瑞勾结，派兵抗阻入粤的护国军李烈钧所部滇军，李、龙两军在韶关发生战斗。陆荣廷命莫荣新配合滇军夹攻龙军，几个回合，龙军俯首称臣。陆荣廷、莫荣新两人借讨伐封建残余势力为名，争权夺利，如今已基本上掌控两广军事实权。陆荣廷正在处理军务的时候，莫荣新按约而来。两人顾不上寒暄，一见面便开门见山谈起了正事。陆荣廷说：“形势对我们越来越有利，尤其是两广。”莫荣新说：“是啊，龙济光将率部去海南岛，这颗钉子终于拔掉了。”陆荣廷说：“我们的对手还有陈炯明、李耀汉和李烈均，还比较难搞。”莫荣新说：“陈炯明就一傻秀才，何足惧哉。他妄想用和平方式来实现民主共和。”陆荣廷说：“那是欧洲的乌托邦，陶渊明的桃花源，空想主义。”莫荣新说：“这个大傻瓜要交出兵权去帮助孙大炮，倒是为我们创造了发展的机会，我们还得谢谢他呢。”陆荣廷说：“只剩下李耀汉和李烈均了。”莫荣新说：“先想办法搞定李烈均。”陆荣廷说：“不错，他远道而来，要搞定他并不难。”莫荣新说：“就剩下李耀汉了。新兴是他的老窝，他称霸一方，不好对付。”陆荣廷说：“据了解，李耀汉这个人读书不多，但他工于心计。他投李北海门下，受诏安后，挑拨长官杀了李北海，当上哨官，步步高升。”莫荣新听了，心想：“乌龟莫讲鳖，你原先不也参加绿林？”他说：“他那是反复无常无情无义。”陆荣廷说：“那种人确实难以合作，所以请老兄来帮助排忧解难。”莫荣新比陆荣廷年长，见识多。他说：“督军要一统江山，还得利用军务院原班人马，取得他们的支持。把两广的事情做大，再扩展到整个南方。掌握半壁江山，然后威震中国，江山就是督军的了。”陆荣廷说：“请继续说。”莫荣新说：“先给李耀汉加官进爵，然后软硬兼施迫使他就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