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海潮歌

369 金小妹感到身体有点不舒服，就去卫生处看病。在那里，她见到刘三妹的妹妹刘四妹。她等刘四妹走了之后，才小声对陈医生说，司令部准备明天放假。陈医生听了，高兴地说：“我知道了，小妹，明天和你去找菲菲。”金小妹说：“记得啊，大姐，明天早上我们早点去。”她拿着药回到家里，吃了药，开始读《三字经》。她喃喃自语，说前段时间学的这一部分，这几天没看过，差不多忘了。接着她开始读刚学的《千字文》，读得有点慢，但有点节奏感。然后她写昨晚学的那四句话，先是看着写，然后不看书了，干脆默写。从朗读到习字，她可算得上是得心应手。但要背诵和默写，她就感到有点力不从心了。少将对她说，朗读和习字是认知，背诵和默写是重现。这两种学习方式可以说是既互相联系又各自独立，要用的学习方法是不同的。金小妹运用少将告诉他的学习方法力图快速默写出来，结果没有做到。因为她忘了少将另一句话：要弄懂别人的学习方法，并把别人的方法转变成自己的方法。看看快中午了，金小妹只好收起书本和学习用具，一心一意做午饭。给少将做午饭比什么都重要，她不能以任何说辞影响少将的生活，还要过好自己的人生。金小妹的午饭还没做好，少将也还没回来。在办公室，三个参谋常常和少将一起研究时局变化，同时做出战略性的应变措施。自肃反闹剧之后，司令部的日常工作很快便恢复正常。今日上午，他们又对桂军的战略意图进行研究。郭参谋说：“近来桂系军阀已掌控两广军政大权，表面上还把肇军看做同盟军。”梁参谋说：“依我看，桂军认为我们肇军还有使用价值，这正好是我们肇军发展壮大的好机会。因为双方都看到水涨船高相得益彰，所以目前两军关系还没出现裂痕。”参谋长说：“两位参谋的看法很有根据。我想说的是，桂军将钱财粮米收入囊中，给我们肇军鸡毛蒜皮。但是，有朝一日肇军不听他们的使唤了，他们将会麻风出面，将我们肇军推下悬崖。”少将说：“总部的论断说，目前桂军不仅还不会麻风出面，而且还有提携肇军的可能。所以我们要领会总部的战略意图，记住总部电令：抓住难得机遇，大力发展肇军。”这次扩编计划和筹款筹粮，就是总部看到了桂军对肇军重视的可能性，提前做好扩军准备。到了中午讨论结束，少将高高兴兴回家吃午饭。

370 少将回到家里一看，金小妹早已做好午饭，正在认真地读书呢。少将问：“小妹，会背书了吗？”金小妹说：“会背了，就是还不会默写。有些字不是这里多一笔就是那里少一画，甚至是整个字都想不起来。”少将说：“那得看着书多写几遍才行。”金小妹说：“知道了，司令吃午饭。”金小妹掀开竹罩，少将一眼看到两碟新做的菜，脸上立即现出欢喜的样子。他说：“哎呀小妹，今天又有两样新菜啊。”金小妹说：“是啊，你那个叫陈什么国的兄弟说，今天在菜摊看到这两样东西，想起好久没买过这两样菜了，就买了回来，司令规定欢喜。”少将说：“他叫陈保国，是管后勤的。”金小妹说：“我好像听司令说过有个叫陈什么民的兄弟，好像是罗镜的。”少将说：“那个啊，叫做陈道民，罗镜陈屋村的。他退伍之后，领了一笔军人退役金，到杭州去做药材生意，现在是胡庆余堂的大股东。”金小妹说：“生意人就是有钱。”少将说：“是啊，做生意那几个都成大商家了。不瞒你说，我们肇军的人不但会打仗，还会做生意。从我们肇军走出去的人，一个个都发了。”金小妹夹起一条泥鳅给少将吃，少将说太好吃了。金小妹介绍用泥鳅做菜的方法：用少许盐腌渍，一两个时辰才入味。然后晒半干半湿，再然后就可以放到油锅里煎了。司令说生泥鳅要腌要晒，做这样菜要花好多时间啊。金小妹说要快就得买刚晒好的泥鳅。陈保国很会挑选泥鳅，他买的泥鳅色泽鲜艳，闻起来腥中带香，看得出是昨天晒的。少将问你怎么会做这样菜呀？金小妹说，小意思啦，农村的小孩子哪个不会做？少将笑了笑说：“我就不会做啊，但我会吃。”金小妹也笑了，她说：“司令，吃河蚌。”少将边品尝边说：“嗯，味道真好。”金小妹说：“河蚌可以做好多样菜，生焖啊煮汤啊都行，这是镜菜河蚌汤。司令喝汤。”少将喝了汤说：“好喝，鲜美清甜。”金小妹说：“生在水里的东西做菜，有两件事要知道。一是用盐要多些，盐少了味道淡就不好吃。二是要有姜葱蒜醋之类的东西除腥味，不然的话腥味重。”少将问金小妹做菜为什么很少用配料？金小妹说：“大家都喜欢吃有配料的菜，我也喜欢吃。不过，经常吃味道重的东西，吃到味道淡的东西就感到难吃了。司令你说是不是。”少将说：“是啊，吃东西还是多吃清淡的好。”

371 月暗星稀山峦屹立，夜空下的司令部一片寂静。远处的鸡叫声阵阵传来了。夜色渐渐淡去，东方开始泛白。金小妹刚刚做好早饭，火红的日头从山峦间冉冉升起。她去叫陈医生过来一起吃早饭，陈医生说不必了，周红梅也刚做好早饭。周红梅说：“小妹，你就和我们一起吃行了。”金小妹说：“你们两人吃吧，我要回去做准备。”金小妹回到家里，少将锻炼回来了。金小妹和少将刚吃饱饭，陈医生来了。她跟少将打过招呼，然后和金小妹准备出发。少将说：“路不远，两人慢慢走。”金小妹和陈医生齐声说“知道了，司令”，然后提起装满礼品的篮子出去了。她们才走出司令部不远，就听到后面的马蹄声。两人回头一看，原来是少将的卫兵骑着大白马赶来了。卫兵从马背上跳下来说：“司令吩咐你们骑马去。”两人接过缰绳和马鞭，心里高兴极了。金小妹说：“司令这个人古灵精怪的，事先也不和我说过让我们骑马去。”陈医生说：“小妹，有马骑就行了，说过没说过都无所谓。再说了，有很多东西不是你我懂得了的。司令是用脑子想东西，我们是用脚趾头想东西。”金小妹说：“司令有文化，想东西跟我们就是不一样。”两人上了马，陈医生问：“小妹，你觉得骑马怎么样？好玩吗？”金小妹说：“当然好玩了。坐在马背上不用出力不用走路，要去哪里就去哪里，多过瘾啊。大姐，你以前骑过马吗？”陈医生说：“骑过，我家里有一匹枣红马。皮毛的颜色红红的，像大红枣。小时候家里人骑马去探亲戚，我也跟着去。等我长大一点，我就自己爬上去坐。”金小妹说：“听说马咬人的，大姐不怕吗？”陈医生说：“不怕，马跟人一样懂人性的，不咬自家人。当然了，陌生人靠近它，它就又踢又咬。”金小妹说：“以前我没骑过马，上次和司令去菲菲家吃新娘酒，第一次骑马，真好玩。”陈医生说：“这么说你还不会骑马，要慢慢学才行。先学会像现在这样慢慢走，然后才学跑马。”金小妹说：“我还不敢一个人骑马，要是马跑了起来有多可怕。”陈医生说：“那可就危险了。”两人来到稻田边上，看到有个妹子在田里拔草。妹子头戴竹笠，身穿有补丁的衣服。她抬头看了看陈医生和金小妹，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样子，唱了起来：“日头出来照山沟，阿妹拔草到田头；稗草不拔高禾上，寄生不除镂丫头。”

372 陈医生说：“小妹，这首山歌唱得真好啊，你听过了吧。”金小妹说：“没有听过。”陈医生说：“这首山歌的前面两句是妹子自己编的，难怪你没听过。”金小妹问：“你怎么知道是她自己编的呢？大姐。”陈医生说：“后面两句是苏东坡和婢女两人对的对联，也有人说是和佛印对的。苏东坡先出上联‘稗草不拔高禾上’，意思是说婢女太嚣张，不收拾婢女，婢女就高高在上欺负和尚。婢女对的下联是：‘寄生不除镂丫头’，意思是说苏东坡霸占丫头妹，好比寄生霸占树丫，不收拾他丫头妹就会受到欺辱。这个妹子懂得将这副对联加上自己编的两句合起来，就成了一首好山歌了。”金小妹很是佩服，她说：“乡下也有这么精灵的妹子啊，真是不简单啊。”陈医生说：“人精灵不精灵不在于乡下的还是街上的。”金小妹说：“听司令说苏东坡是宋朝大诗人，写过很多好诗词好文章，还做过大官呢。”陈医生说：“不错，八百多年了，现在的中国人都还知道。”金小妹说：“大姐，这就奇怪了。他那么出名，应该是受到大众敬仰，怎么会跟一个下贱的丫头妹结下深仇大恨呢？”陈医生笑了，她说：“呵呵，这你就不知道了。不仅苏东坡了不起，他家的丫头妹也很了不起。她们跟苏东坡学东西，都差不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。她们挑逗大诗人玩乐子，嬉戏胡闹。大诗人也是大男人，他哪能受得了啊？”金小妹说：“大姐，我明白了，大诗人也跟丫头妹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。丫头妹都不把他看做主人了，没礼节了。”陈医生说：“就是那么一回事。你想啊，那些丫头妹被大诗人宠爱到什么程度了，她们还有什么话不敢说？”金小妹说：“听大姐这么一说，我终于明白苏东坡为什么说出‘稗草不拔高禾上’，丫头妹为什么对出‘寄生不除镂丫头’。这么说，大诗人也爱风流啊。”陈医生说：“是呀，要不怎么说，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。”金小妹说：“大姐，你们也学过苏东坡的诗词吧。”陈医生说：“是啊，其他大诗人的诗词我们都学过。小妹，你不也学过诗词吗。”金小妹说：“我就学过《木兰辞》，我感到太好学了，也挺有意思的。大姐，你教我学几首，要容易学的。”陈医生说：“可以，我不教小妹我教谁啊。最好学的就是五言诗，只有二十个字。我先选几首教你，然后教你学七绝。小妹，快进城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