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海潮歌

53 李秀丽生性比较活泼，在老家内洞村的李家学堂读书，下课后总爱哼上几句乡间小调：“远远见妹走过来，不高不矮好身材。心想跟妹讲句话，又怕阿妹口不开。”那个时候的农村，唱山歌蔚然成风，很多女孩子都会唱。她不大爱交朋结友，也不大爱出远门，连只有几里路远的天堂圩也很少去过。她也许是年纪还小，脸长得圆圆的。但女大十八变。她上了肇庆中学之后，五官越变越端正，身材也越变越匀称。课堂上，李秀丽专心听课。听着听着，身体突然有一种冲动的感觉，让她感到莫名其妙。她左右偷偷看了看，看到同学们同样是专心听课，自己就感到有点害羞。多次冲动之后，她心里开始烦躁了。她想，也许是得病了，要看医生才行。医生听了她的讲述，量了血压和体温，又抓抓脉搏看看舌像，说她没病。医生还说女孩子进入青春期都会有同样的感觉，称为生理反应，随后给她开了几味滋阴降火益肾养胃的药。李秀丽心里有了底，加上吃了点药，心理生理得到合理的调节，慢慢就适应了。适应归适应，难免对异性有好奇之心。以其说是好奇，不如说是心想。她想的人究竟是谁呢？是她的英语老师。英语老师中等个子，年轻帅气洋洋洒洒，课堂上叽里呱啦满口洋话。她深深感到：学好洋话，走遍天下都不怕。就这样，李秀丽开始对英语感兴趣了。兴趣就是动力。课堂上，她看着老师的一举一动，关注老师的音容笑貌，配合老师互动，慢慢感到英语容易读、容易写、容易学。平时她有空就背背单词，背背课文，英语学习进步很快。有些词汇或者句子理解有难度，李秀丽就去找老师讨教。有一次，她和老师谈起有关林肯总统的课文。她问老师：“老师，我对林肯这句话总是有一种绕口令的感觉，怎么理解啊？”老师说：“比较简单啊，就是民有、民治、民享的意思。”李秀丽说：“这三个介词是简单明了，但转换成汉语却有一定的难度。因为含义太多也太灵活了，跟后面的名词合起来，不容易理解。”老师说：“是啊，介词看似简单，但含义丰富。就这句话英语用的是介词，我们汉语用的是动词。英汉两种语言的表达方式是有差别的，正确理解有助于识记。”李秀丽说：“单词结合句子，句子结合课文，比较好记。”老师说：“不错，知识点与知识点之间要联系起来理解和记忆，要尽量避免孤立识记。”

54 一天傍晚，李秀丽吃过晚饭，习惯地抬起头来看了看。天上白云朵朵，阳光充足，远处山坡上的景物清晰可见。她感觉良好，就去散步。她一边走一边背单词和课文，时不时翻开书看看，又继续背诵。一会儿，她看到英语老师。他在前面不远的小河边坐着，手里拿着书。李秀丽走了过去，轻轻说声“老师好。”老师听了，回过头来说：“你好，是李秀丽啊。”李秀丽说：“是啊老师，你在看书啊，什么书呢？”老师说：“不就是英语书。”李秀丽问：“老师，给我看看可以吗？”老师说：“当然可以。”李秀丽翻开书看了看，惊讶地说：“哎呀老师，怎么这么深啊，我看不懂哦。”老师说：“是深了点，好好学，以后会看得懂的。”李秀丽想起问题来了，她说：“单词太难记了，请老师讲讲记单词的方法。”老师说：“听说读写是基本功，音型整体是基本方法，联想比较是识记技巧。”李秀丽说：“我听老师说过多次了，也按照老师的要求识记，但有的单词就是记不住。”老师说：“哦，这样吧，还可以用特殊识记法。”李秀丽问：“特殊识记法？”老师说：“对，就是形象识记法。不过得注意，只能当作一种识记单词的另类方法适当使用。”李秀丽说：“知道了，老师。”老师说：“是这样的。这种方法和识记汉字的原理基本相同。因为是将英语单词作了形象处理才识记的，所以就叫做‘形象识记法’。”接下来老师告诉李秀丽，“草”和“玻璃”两个单词读音和词型几乎相同，但“草”的字母像草，“玻璃”的字母像玻璃。还有，“推”和“拉”两个单词的读音和词型也几乎相同，“推”导致线条弯曲，“拉”能使线条变直。李秀丽听了，说：“难怪老师的英语这么好。除了读书勤，还要有好的方法。”老师说：“是这样的。”李秀丽说：“‘形象识记法’是老师发现的吧。”老师说：“是，那时我还小。”李秀丽说：“读书不仅要有老师给的方法，还要自己想办法，我深有体会。好比识记‘有趣的’这个单词，我采取‘三个音节发音四个音节回忆’的方法，不易忘记。”老师说：“学习方法讲的是灵活多变，往往一个单词就要用上一种方法，好比你识记‘有趣的’这个单词。”随后师生俩用英语对话，都是日常用语和新授的单词和语法。老师出自专业爱好与职业习惯，耐心引导她进行语言表达。

55 英语老师是外省人，说话南腔北调。他父亲经商，发了点财，给他订了门娃娃亲。姑娘比他大好几岁，胖胖的，大家都亲热地称呼她“胖妞”。胖妞体格健壮，干活又勤快又有力气。他本来很喜欢她的，父母也很疼爱她。但不久他听到有人唱山歌笑他：“十八姑娘八岁郎，天天晚上抱上床。半夜醒来要吃奶，不知是子还是郎。”他觉得很羞人，慢慢不喜欢她了。他去读大学后，大伯又给他娶了个年龄比他小的女孩，原因是大伯只有女儿，要他继承大伯的家业。女孩子瓜子脸，大家叫她“小冬瓜”。他看到小冬瓜又年轻又漂亮，心里很喜欢她。老婆左一个右一个，和他同睡一张床。每个晚上都是大姐优先，完事了，才能轮到小妹。开始，小妹不知道是心疼他还是什么原因，总是让他歇一歇，待他恢复体力了，才叫他上。慢慢地，小妹不知道是等不了了还是什么原因，刚下来就要他上。更惨的是，有一次他和大姐还在进行时，小妹催他快点。大姐骂她斩千刀急什么，等一下你会死吗。小妹发火了，一把把他拉了下来。这下糟了，两人打起来了，他赶紧一边去。他偏爱小妹，但不敢帮她。黑暗中听到大姐的声音：“哎哟嘢，哎哟嘢。”他以为是小妹打大姐，就说：“打重些，打重些。”第二天早上看到小妹哭哭啼啼向老妈告状，才知道是大姐打小妹。老妈问：“你不帮小妹，还叫打重些？”他说：“我以为是她打她，谁知道是她打她！”小妹恨透了他，好几天都不跟他说话，也不搭理别人。左邻右舍见了，就当着他老妈的面嘀咕：“这是怎么啦？真是，没吃错药吧。”他老妈听了，实在过意不去，只好将两个儿媳妇争老公的丑闻说了出去。一时间，“她打她啊她打她？”的笑话传开了。他读完大学，当了老师，就很少回过家了。据他说，他们的老祖宗是北宋杨家将，后代分散在全国各地。他们的前辈是其中一个分支，迁居湖南也有几百年时间了。他父亲小时候跟随大人去了南洋，在商行打工，收入不错，长大后和一个南洋妹子结了婚。他出生后，父母亲给他取名杨洋。在南洋，小孩子除了跟父母讲家乡话之外，还学讲洋话，就是英语。所以，他的英语讲得比较地道。父母亲在南洋积蓄了一大笔钱，带着小儿子回到湖南，做起生意来了。过了不久父母亲给他定了亲，又过了不久干脆把婚事办了，娶的就是胖妞。

56 在肇庆中学，杨洋老师看到学生爱学习、讲礼貌，心里感触很大。他总是想办法把教学工作做得更好，让学生学好英语。同学们看到他对待工作那么认真负责，见了他都喜欢用英语问声“哈喽密斯特杨”。他也习惯点点头表示礼尚往来：“哈喽。”有几个调皮的女生爱开他的玩笑，逗他开心。要是在人少的地方见到他，她们就学他的腔调跟他说话。她们的语音语调乱七八糟，令他哭笑不得。这天傍晚晚饭过后，这几个女生相约出去散步。她们来到学校门口，刚好遇上了杨洋老师，大家马上就乐开了，一齐笑嘻嘻地用英语向他问好。待杨老师一声“哈喽”之后，首先是秦冬妹故作惊讶地问：“老师怎么爱说洋话啊？”接着是傅锦英一语双关地回答说：“老师是羊羊，当然爱说羊话了。”赖婷婷做个怪脸学羊叫：“咩嘿嘿！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。李秀丽见了，就批评她们：“怎么说话啊，一点也不尊敬老师。”这下可捅了马蜂窝。她们七嘴八舌，群起而攻之。陈绍润奚落她说：“我们向老师问好，碍着你了？”王小容挖苦她说：“我们不尊敬老师，就你尊敬？”黄春梅瞪大两眼，她怒气冲冲地说：“老师是大家的，又不是你一个人的！”刘小芳也仗着人多，她毫不客气地说：“就是。宠坏了，哼。”李秀丽听了，觉得受了委屈。遇到这种情况，杨洋老师态度和蔼，热情鼓励耐心教导。他说：“同学们的英语说得很好，希望大家继续努力，同时也要互相帮助。”过后，英语老师对李秀丽解释说：“同学们也是开个玩笑寻个开心而已，何必认真。你批评她们，就会产生矛盾，就会孤立自己。”李秀丽想了想，觉得老师的话很有道理，她说：“我想明白了，谢谢老师。”老师说：“很好。我们都是有文化的人，要胸怀宽广。”李秀丽说：“我会把老师的教导铭记在心的。”从此，她对待同学谦虚多了，同学们也不好意思当面嘲笑她了。她对英语老师的印象越来越好，心里也越来越喜欢他，以至于有事无事都往他宿舍跑，引起其他老师的嫉妒。体育老师姓王，身材高大，四肢发达头脑简单。他看到他们走在一起，就气得咬牙切齿、怒目圆睁。语文老师姓侯，高高瘦瘦像个猴子，眼上一副深度眼镜，同学们都说，真是人如其姓。他只在校长面前打打小报告，可见文科老师心机了得。但多数老师什么也不说，只是笑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