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海潮歌

157 金小妹说：“我知道什么是辟谷术了，就是不吃东西，慢慢就成神仙了。司令，你认识的那个和尚为什么不修炼辟谷术呢？”少将说：“你听我慢慢说。我跟庙里的老师父认识之后，来往过几次。我们之间说话比较心照，慢慢成了好朋友。老师父说他那个朋友在修炼辟谷术，就去看望他。朋友正在吃饭，见老师父来了，赶快站起来打招呼，同时用肚子将放有一盘猪肉的抽屉推回去。老师父并没有说穿他的秘密，而是口中念念有词。他说，‘酒肉穿肠过，佛祖心中留。阿弥陀佛，善哉善哉。’朋友知道瞒不过了，于是就和他开怀畅饮。老师父悄声问他的朋友是不是真的有辟谷术，朋友说，辟谷术嘛，信则有，不信则无。”金小妹说：“和尚也偷偷喝酒吃肉，在他们的眼里，神仙不也是信则有，不信则无吗。”少将说：“喝酒吃肉只算是嘴馋贪吃，不算是不信神佛，也不算是没有神佛。就算你不信有神佛，你也不能说出来。”金小妹对人情世故还知之甚少，她问：“不信就是没有，为什么不能说的呢？”少将说：“道理很简单的。你想想啊，大家都说有，就你一个人说没有，不就犯众怒了吗。”金小妹恍然大悟，她说：“司令，我懂了，你要多多教我啊。”少将说：“慢慢学吧。人们常说，‘举头三尺有神明’，就是提醒人们，对神佛时时都要有敬畏之心。”金小妹说：“我知道，做人善良厚道，做事规矩本分，观音菩萨就会保佑。”吃过午饭，少将问：“小妹，会默写那几句话了吗？”金小妹说：“会默写了，但不知道对不对，我默写给司令看。”她拿出纸笔，一会儿就写出来了。少将一看，感到有点惊讶。他点点头说：“嗯，写的很好，有道理。”金小妹问：“司令，‘迁’字和‘专’字没错吧？”少将说：“没错，简笔字就是这样写的。”少将想，这个妹子太聪明了，具有根据举一反三的原理进行发明创造的能力。他想起“天妒英才”这句话，猛然醒悟：“天生我材必有用”这句话对幸运者来说是座右铭，对不幸者来说是嘲笑。金小妹的智力超群出众，但命运没给她出人头地的机会。少将想起不久前发生的“肃反”事件，那时金小妹刚来司令部不久。“肃反”事件对司令部部分人影响很大，但跟金小妹没有多大关系。金小妹苦大仇深，来历光明磊落，无家可归无依无靠，得到卫生处医生护士的救助。

158 卫生处的医生在向少将汇报医疗工作的时候，顺便提到金小妹，说小姑娘的手伤差不多好了，情绪也比较稳定。少将听了汇报感到很满意，对卫生处的工作给予肯定。医生一走，少将开始看最近制定的备忘录，看看是否有忘记布置的工作或尚未完成的计划。当他的目光落在《司令部安全保卫制度》的时候，觉得近来因为要紧跟总部的战略部署而忽视了安保工作。安保制度是由参谋处制订的，主要由警卫连实施。少将特别重视安全保卫工作，常常到警卫连看望士兵。少将跟他们聊家常，了解他们的生活和健康状况，还细心指导他们如何做好工作。少将对待工作雷厉风行、对待士兵和蔼可亲，将帅风度令人肃然起敬。他们看到少将生活上关心他们，工作上信任他们，所以都喜欢跟他交谈。那天傍晚，少将约了参谋长，一起来到警卫连。士兵们看到少将和参谋长来了，都迅速地从营房里出来，忙不迭的向长官敬礼和问好。两位长官也忙不迭的点头问候：“大家好，大家好。”连长说：“长官进屋里坐。”少将说：“好，大家一起坐，一起聊聊。”进了屋，连长请两位长官在中间的床位就座。待大家都在自己的床上坐好，参谋长说：“近来司令的工作太忙了，都没有时间过来。今天晚上他抽出一点时间，过来看看大家。”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，都说：“司令辛苦了，谢谢司令。”少将和士兵们每次交谈多是从伙食开始。少将说：“民以食为天，谈谈你们近来的伙食怎么样。”参谋长说：“老规矩，第一排的弟兄先说。”连长说：“报告参谋长，第一排的弟兄今天晚上值班。”少将说：“弟兄们刚才还说我辛苦，其实你们更辛苦。”士兵们听到少将夸奖，都开心的笑了。二排长说：“司令，我们辛苦不要紧。弟兄们平平安安睡好觉，我们心里踏实。”谈到饭菜，三排士兵茅卫延说：“饭是吃饱，就是这几天的猪肉少些。”参谋长说：“哦，我知道这几天猪肉是贵些。”少将说：“我看这样，根据菜市的价格行情变化，适当加大资金的投入，让大家吃饱吃好。”谈到保卫工作，连长向长官作了汇报。李忠海提出新的建议说，除了固定哨、流动哨，晚上还要有暗哨、辅助哨，并且建议晚间信息传递方式和应急措施。少将给与表扬，参谋长做好记录。两位长官离开的时候，鼓励士兵们安心驻守，对事业要有信心。士兵们心里得到慰藉，纷纷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：“司令对我们这么好，我们一定要听司令的，保证司令部绝对安全。”

159 第二天，司令部接到总部下达的肃反通知，要求在做好征兵、筹款工作的同时，组织肃反临时领导小组，做好肃反工作。通知指出：“要提高警惕，深挖细查，坚决肃清一切敌特分子和组织。同时要防止偏差，不要冤枉一个好人。”其实，明眼人都知道，“肃反”就是历史上常见的“清君侧”。总部在发出通知的同时，还组织临时督导小组，向各部派出督导人员，加强各部的肃反领导工作。少将原先的心头之患是南路清军三营的师爷，清政府让位后，他告老还乡了。如今司令部的军官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属下，跟少将肝胆相照、荣辱与共，是少将信赖的中坚力量。以少将为首的司令部领导核心组成肃反小组，查来查去都没有结果。最后，肃反排查目标突然落在陈医生的身上。理由是：她是大学生，主动到肇军当军医，实属动机不纯；刚来就篡夺了医疗处的领导权，有居心不良之嫌。建议将陈医生定为肃反对象的人只有一个，他就是王督导，代表总部来罗定抓肃反工作，时间还没几天。他自以为自己就是钦差大臣，看不起司令部的核心成员。看到王督导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样子，大家都很气愤，但不敢当他的面说什么，只是背地里讲讲怪话寻寻开心。也有人将王督导清高傲慢不可一世的行为作风跟少将反映过，少将说：“王督导是上峰派来的人，我们无论如何都得尊重他。”少将虽然口上是这么说，但他心里同样是难以接受。王督导文化没有多高，岁数不算多大。尽管王督导有老婆孩子了，但因为他在兄弟中排行老五，所以大家还是习惯上叫他“王老五”。小王老五刚进学堂读书不久，先生听到有人叫一声“王老五”。先生忍不住嘻嘻嘻的笑，还瞟了他一眼，样子怪怪的。小王老五问先生为什么感到好笑？先生没有告诉他。比他进学堂早很多的同学说：“‘王老五’就是寡公佬，就是娶不到老婆的人。”打那以后，每当听到人家叫一声“王老五”，小王老五就怒不可遏，破口大骂，还要跟人家拼命。所以，他从小就养成少言寡语独往独来的怪僻。还没读到两年书，他就不读了。农忙时他帮家里干点活，农闲时游途浪荡。后来他娶了个漂亮老婆，有了孩子。再后来他就当兵了，一直在肇军。凭着他的亲戚关系，在肇军当个小官，慢慢高升。前几天他接到总部李秘书通知开会，接受肃反督导任务，就来罗定了。

160 王督导来到罗定，司令部举行宴会，为他接风洗尘。少将毕恭毕敬、和颜悦色地说：“王督导不辞劳苦来到本部督导肃反工作。我建议，为感谢王督导对本部的大力支持，我们干杯！”大家一饮而尽。王督导装腔作势、阴阳怪气的说：“我受总部委派来督导肃反，希望大家密切配合努力工作，不要辜负总部对你们的殷切期望。我建议，为肃清敌特，干杯！”大家又一次一饮而尽。俗话说，听歌知鸟闻声识人。大家一听王督导说的话，就知道他是个爱摆大架子的人。王督导一边喝酒一边大谈特谈肃反的重大意义，说什么“肃反运动就是要楸出一小撮暗藏的特务分子，清除隐藏在我们肇军中的反对势力，自始至终保持肇军高度的纯洁性与强大的战斗性，确保肇军勇往直前所向无敌”。大家只管喝酒，才不管他车大炮封不封底。少将不时附和着说：“王督导所言极是。我们肇军战无不胜无坚不摧，全靠总部的英明领导。”大家听了少将的话之后，一个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，都感到司令今晚是怎么啦，还没喝醉呢，怎么说起话来就像个醉汉，昏昏沉沉的的样子。属下这点小伎俩表情能让少将看不出来？他轻轻瞥了他们一眼，暗示他们要隔岸观火。大家明白少将的意思了，都争先恐后向王督导敬酒。参谋长示意陪酒小姐给王督导和自己各斟大半杯酒之后，拿起酒杯站了起来说：“相识是缘相见是分，肃反工作让我们相识相见欢聚一堂。王督导，我敬你一杯。”出于礼貌，王督导也站了起来拿起酒杯说：“好，干杯！”王督导喝着喝着，已有几分醉意。大家心里非常高兴，以为已经把他灌醉了。想不到他半醉半醒，突然使出一招“打草惊蛇”，试探少将对肃反工作的思想准备，同时了解司令部有没有消极对待肃反工作。他故意看着少将的脸，无中生有的说：“根据以往肃反工作的经验来看，各司令部都潜伏有敌特分子。我来罗定之前，有人秘密向我反映，已有可疑的人员潜伏进你部。希望你部认真调查清楚，迅速楸出暗藏的敌特分子及危险集团。”少将听了，知道王督导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。他灵机一动，干脆来个“假痴不癫”。他醉醺醺的模样，不痛不痒的说：“王督导消息真是灵通，还没来我部之前就已经掌握了我部暗藏特务分子的情报。我部一定积极配合王督导做好工作，保证将我部的敌特分子一网打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