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海潮歌

125 李秀丽喜欢学中国历史，每堂课她都专心听讲，所以考试成绩总在前列。新兴县是禅宗六祖惠能法师的家乡，“菩提本无树”的故事流传千古。李秀丽从小听惠能的故事，喜欢家乡史话。这节课快下课的时候，老师顺便讲点乡土历史。陈霸先在肇庆发展兵力、然后挥师北上建立陈朝的故事引起李秀丽对少将的思念。“陈将军接到信之后，他是怎么想的呢？”李秀丽的猜想还没有答案，下课的钟声响了。她慢慢走出教室，看到账房的黄师傅向她走来。黄师傅说：“李秀丽，你有一封信。”李秀丽点点头说：“谢谢。”她接过信一看，心里高兴的叫了起来：“哎呀，真的是他啊。”她说的“他”当然是她一直思念的少将。这些天她隐隐约约感觉到，她想少将，少将也想她。既然两人都往一处想，就应该是心想事成的了。但在少将表态之前，她心里还是没有底。如今她看到少将的态度这么明朗，心里的顾虑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。每天晚上，她很快就睡着了。可是今天晚上不同，她细细品味少将信中的每句话，思绪万千，迟迟未能入睡。而让她更加痴心绝对的，是信中的两三句古诗词：众里寻他千百度，蓦然回首，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。“我也是在寻你千百度啊，你不也是在灯火阑珊处吗。”她想啊想啊，迷迷糊糊看到有人朝她走来。她觉得似曾见过，就问道：“你谁啊？”那人回答说：“我是杨洋啊，怎么，不记得啦？”李秀丽一看，来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英语老师！她喜出望外，奋不顾身迎了上去，紧紧抱住他说：“真的是老师啊，我做梦都想见到你。”杨洋说：“现在不是见到了吗。”李秀丽问：“老师，你怎么现在才来啊？人家多想你。”杨洋说：“我不是没时间吗。再说了，我们分开还没几天啊。”李秀丽哭了：“老师你忘了，不是有一句话说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。”杨洋说：“我没忘那句话，也没忘多愁善感的你。”李秀丽悲喜交加泪眼朦胧，她慢慢站不住了。杨洋只好用力搂着她，轻轻把她放下。能和心爱的老师在一起，李秀丽感到无比的愉悦和满足，同时又感到胸口憋得难受。“老师，老师。”她轻声呼唤，没有回应。突然几声巨响，惊醒梦中人。她将两只手从胸口上放开，顺气多了。她想起刚才的梦，心有千千结，但毕竟是往事难以回首。她得面对现实，面对充满诱惑且不可预知的人生。

126 外面风雨不断，屋内乱作一团。又是一道白炽刺眼的闪电划破万里长空，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“哎呀”一声惊叫，同时用手紧紧捂住耳朵。紧接着“霹啪啦轰！”一阵连贯的响雷震耳欲聋，吓得大家哇哇乱叫。学校的女生宿舍只有几间，每间宿舍只有七八个人住宿。和李秀丽同一个宿舍的多是本地同学，只有苏彩才不是。苏彩才是广西人，长得五大三粗，说话像响雷，大家就亲热地叫她“雷姐”。看到大家吓得嗷嗷乱叫，爱车大炮的雷姐说：“哈哈哈哈！笑死我了！有什么好怕的，又不是没听过雷公响。”耿小妹气呼呼地说：“人家都吓死了，你还在那里笑得出来。”劳小妹帮着耿小妹，也气呼呼地说：“就是。你是雷姐，当然不怕雷公了。”大家听了，都乐得腿脚乱蹬，床板震得咚咚作响。张小丽说：“就要天大亮了，大家就别闹了。”她的话刚说完，起床的钟声响了。同学们一个个爬了起来，走出宿舍。天底下，雷电风雨过去不久，整个世界清新可人。李秀丽和张小丽最要好了，平时两个人走路都爱手牵着手说说笑笑。大家看见她们俩趣味相投情同姐妹、且身材相貌也多少有点相似，就称她们“双胞胎”。她们早上起来都爱绕操场慢慢跑几圈，有时候还模拟比赛，看谁跑得快。这次雷雨刚过，看到跑道上湿漉漉的，她们只好放弃了。李秀丽说：“语文要测验了，你有把握吗？”张小丽回答说：“没问题吧。你觉得什么最难？”李秀丽回答说：“古诗词啊。语文老师最抠了，要求我们按照格律也写一首。”张小丽说：“是啊。我说怎么写啊？老师说什么，照板搬豆腐！我问老师，我又不会做豆腐，怎么个搬法啊？”李秀丽问：“老师怎么说啊？”张小丽回答说：“老师？哼，笑绝气了呗。他说，那是比喻！就是叫你模仿古诗词的格律去写呗。”每天早上这个时候，同学们都开始活动了。校园内，说笑声、读书声、山歌声声声入耳，大树下、草地上、教室旁都有同学在看书。李秀丽和张小丽正讨论如何写诗词，新来的英语老师劳美芳迎面走来。两人笑脸相迎送上问候：“老师早安。”劳美芳也笑眯眯回报问候：“同学早安。”张小丽想起学校接二连三的换老师，给她们班上课的体育老师和语文老师也都是新来的。她感到好奇，就问老师：“怎么不见王老师和侯老师了？”劳美芳说：“他们啊，走了。”

127 张小丽问：“英语老师，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走吗？”劳美芳一听，愣住了。道理上，每次都是老师的问题难住学生，可这一次是学生的问题难住老师了。在学生面前，老师必须表现出无所不知对答如流，否则会很没面子。她支支吾吾地说：“我也不大清楚。唔，怎么问起他们来了？”其实，劳美芳多少了解两位老师离开学校的原因，实话实说吧，那是不允许的。出于教师的职业本能，她只能搪塞敷衍。原来，两人为了女色而闹别扭，影响不好，受到校方问责；再者是嫌工薪太少，用他们的话来说，就是“既不发财也不饿死”。两人一气之下，呈上辞职书，做生意去了。王老师进了一批水货，走私漏税、连哄带骗，赚了不少钱。他在街上遇见陈主任，硬拽上他进茶馆喝茶。说起经商发财，王老师神气活现地说：“我说陈主任啊，教什么书啊。街上那些有钱人不一定都比我们素质高，但他们住的是高楼大厦！我们呢？泥瓦房都没有！”陈主任家境并不像王老师说的那么寒酸，但他体会到普通老师的经济境遇。他说：“教书先生就是寄人篱下，获得‘穷秀才’的光荣称号，都几千年了。”王老师愤愤不平：“谁行谁不行，生意场上分个高低。我不信他们熟法会变。”陈主任表示赞同，他说：“是啊，你不是开始发了吗。王老师，哦王老板，候老师呢？”王老师说：“他去云南了。他有个学生在云南做烟土生意，请他去帮忙。”陈主任说：“他也开始发了。王老板，我要回去了，祝你生意兴隆财源滚滚。”回到学校，陈主任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他和王老师喝茶的事。老师们知道他们易职经商了，但同学们还不知道。张小丽回答说：“也没什么，随便问问。老师传授知识给我们，我们心里总是有点牵挂的啦。”李秀丽看到劳美芳与张小丽面对面交谈，就不大好意思插嘴。她听到张小丽问起不见来上课的两位老师，想起昨晚上她在梦里见到的那位英语老师。看到李秀丽一句话也没说，劳美芳下意识地看了看她。李秀丽赶紧附和着说：“是啊。新竹高于旧竹枝，全凭老干为扶持。郑板桥当了官出了名还不忘师生情谊，我们怎能忘记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的老师啊。”劳美芳笑呵呵地说：“听说双胞胎的古诗词学的好，真是名不虚传哪，希望你们继续努力。”受到老师的表扬，双胞胎异口同声地说：“多谢老师鼓励。”

128 劳美芳赞扬两位女同学活学活用古诗词，鼓励她们不断进步。劳美芳长得好看，衣着穿戴朴素大方。她习惯往头发上衣服边喷洒几滴香水，有又美丽又芬芳的表现。同学们都从心眼里喜欢她，暗地里称呼她“美女老师”。侯老师油腔滑调，赞美她美如夏花，说是要心甘情愿充当护花使者。王老师从骨子里恭维她，又是送礼又是约会，就是前面提到过的“百般殷勤必有一想”。两个男人爱上同一个女人，是“五四运动”后从西方世界传入中国大地的“三角恋爱”。他们要摒弃旧传统，追求新生活，感受一下西方人“爱的罗曼蒂克”。他们满怀信心努力争取，不达目的决不罢休。想不到的是，美女老师还没有领会西方性解放的革命思想，对“三角恋爱”感到恶心。她表明自己不想嫁人，真心谢绝两人的好意。两位老师贵有自知之明，知难而退。在陈主任的帮助下，他们互相谦让和好如初。两人见了面就是一句话：“哎，强扭的瓜不甜啊。”他们还说悔当初为了追求痴情而伤了哥们感情，还丢了面子。经过细细的商量，两人改弦易辙做生意去了。美女老师和双胞胎才聊上几句，早餐时间到了。民国年间，中学生每天吃的是粗茶淡饭，上午下午都要上几节课，被人们称为“苦行僧”。上了一天的课，李秀丽感到头脑有点昏昏沉沉的。她离开教室，向学校大门走去，似乎听到有几个男同学在窃窃私语：“那个货来了，就是未敲钟先吃饭的那个。”李秀丽明白，那是“未婚先奸”的意思。她没有心情理会那些闲言碎语，她要去看伯母李夫人。李夫人一家正在吃晚饭，看到李秀丽来了，都很高兴。李夫人说：“哎呀我的乖孙女来了。”李秀丽说：“伯母，我带几只沙梨来给你。”李夫人接过沙梨，说：“好，快坐下来吃晚饭。”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说话，其乐融融。李秀英是李夫人的小女儿，她说：“我的学习成绩不够好，秀丽姐要多多帮助我啊。”李秀丽说：“好啊，我尽力而为。”李夫人说：“秀英妹妹读书不认真，作业马马虎虎，整天看小人书。”李秀丽说：“看小人书可以扩展视野增加知识，但不要追求故事情节。花太多时间看小人书会影响学习，还会影响健康。”李秀英说：“秀丽姐姐，我知道了，我听你的。”李秀丽说：“伯母你看，秀英妹妹又精醒又听话。只要她注意学习方法，她的学习规定进步快。”